179、梅村说,有个姜挺是做贩布生意的,常带着一只花狗在身边,有一天独自行走,途中遇到一老头叫住他,姜问:“我们不相识,为什么叫我?”老头猛然叩头咚咚响,说道:“我是狐狸,过去生欠先生的命,三天后先生会指使花狗咬断我的喉咙,命数已定,无法逃脱,但是我心想事情已隔一百多年,先生转生为人道,我堕落为狐狸,非要追杀一狐狸,对先生有什么好处呢?而且先生已经不记得以前被杀的事,偶尔杀一狐狸也没什么快乐,我愿把我女儿献出来赎命可以吗?”姜说:“我是不敢引狐入室,也不想乘人之危抢夺别人的女儿,要宽恕就宽恕你吧,但是怎么防止狗不咬你啊?”老头说:“先生只要写一书帖,说‘某人过去欠的债,自原销除’,我拿去告诉神,狗就自然不咬我了。冤家债主,化解须要本人同意,神就不干涉了。”姜正好带有纸笔,当即写一帖给他,老头欢喜跳跃走了。后来过了七八年,姜贩布坐船渡大江,突然遇到暴风,船帆不能降落,船就要翻了,见有一人直冲上船帆的杆头,扯断绳索,船帆落下来,姜望去像是那老头,转眼已经消失了。都说是这狐狸能报恩,我说:“这狐狸没有办法救自己,能在数千里外救别人吗?这是神因为姜有护生放生的行为所以延长他的寿,就派遣这狐狸救他罢了。”
180、北方的桥设置栏杆,为防止失足而已。闽中多雨,都在桥上盖屋子,为了庇护行人。邱二田说,有人夜里遇到下雨,跑到桥屋里坐,有一官吏带着案卷,与差役押着数人躲在桥屋下,枷锁乱响,那人知道是官府的囚犯,但害怕不敢靠近,只是畏缩在一个角落里。一囚犯大哭不止,官吏叱责道:“这时知道害怕,何不如当初不作呢?”囚犯哭着说:“我被我的老师误导了,我的老师每天讲学,凡是鬼神报应的说法,都斥为佛家的妄语,我信他的话,自以为能算计,巧妙弥补,那种种的唯所欲为,可以终身不败露,百年以后回归太虚,渺渺茫茫,什么毁谤赞誉都听不到了,有什么害怕而不放纵自己的心意呢?不料地狱不是假的,冥王果然真有,这才知道被老师卖了,所以后悔而悲切啊。”另一囚犯说:“你的堕落是由于信儒,我却是信佛失误啊。佛家的说法是,虽然造恶业,功德就可以消灭。虽然堕地狱,经忏就可以超度,我以为生前焚香布施,死后请僧人持诵,都不是我的能力不能办,既然有佛法护持,那就无所不为,也不是地府能治罪的。不料所谓罪福,却是论作事的善与恶,不是论舍财的多少,金钱白花了,惩罚难逃,如果不是仗着有佛的原故,又怎么敢放纵到这种程度呢?”说完大哭,其他囚徒出都痛哭,这才知道他们都不是人啊。要知道儒家六经都还在,并没有说没有鬼神;佛教三藏所谈的,也没有说凭着功德可以去作恶不受报,也不是因为有经忏布施超度就可以放纵胡为啊,是他们自己没搞清楚,真是愚蠢到极点了。
181、翰林编修裘超然说,杨勤悫年幼时,到乡间私塾上学,有绿衫女子,时不时在墙的缺口处窥探,有时偶然避开,也要回眸一笑,如果与她目光对接,杨始终不乱看。有一天女子捡石块投掷杨说:“这样漂亮的皮,却裹着痴骨。”杨拱手对她说:“钻洞打墙,我实在不理解,去另找不痴的怎么样?”。女子忽然瞪起眼睛说:“你这样狡黠,怎么能要你的呢?就等来生吧。”散开头发吐舌而去,从此不再见到了。这说明立心端正,虽然是冤鬼也无可奈何。又可以看出一代名臣,在童稚的时候,已经树立品格了。(但不知来生如何化解冤鬼啊)
182、康熙末年,河间县张歌桥地区,有叫刘横(念去声)的,因为他强悍,得这个称呼,不是他的本名。当时遇上河水暴涨,小船运载过重的,往往沉没。刘偶然看见河中一妇人,抱着截断的船橹浮沉在波浪中,号叫求救,众人没有敢去救援的,刘独自奋勇说:“你们不是大丈夫,哪有见死不救的?”自己划小船,追了三四里远,几乎翻船几次,终于救起妇人,妇人过一天生一孩子。一月后,横忽然病了,就叫妻子处理后事,当时还能行走,众人都奇怪。刘叹息说:“我的病不能好了。我救妇人的当天晚上,恍惚梦见到一官府,差役领我进去,官员拿出档案给我看说:‘你平生作恶种种,应当在今年某天死亡,堕落为猪身轮回五世,受屠宰的刑罚。幸亏你一天救活二命,有大阴功,在冥间的律法应当延长寿命二十四年,现今销除寿数,用来抵偿业报,仍按原来注定的死期死亡。因为期限就要到了,恐怕世人不明白,怀疑做这样的善事,反倒短命,所以叫你来证明,使人知道原故。今生的因果都完结了,来生可以再努力啊。’醒来后心里厌恶,没有告诉别人。如今到期果然病了,还有希望活吗?”结果就真是如他说的。可见神理分明,丝毫厘不差,加减乘除,总是综合几世而计算的,不要以为偶然不灵验,就以为天道无知啊。
183、老儒生周懋官,有南方口音,不记得他是哪里人,总是考不上科举,流浪困顿,曾经往来周西擎、何华峰家。华峰本来也姓周,也许和二位是亲戚吧?乾隆初年,我还见过他,拘谨迟钝,是个古君子啊。每次应试,或者因为笔画的小小失误被剔除,或者已经考过却因为一二错字被落选,也有遭到吹毛求疵,如题目写曰字,偶尔稍微细长就被误当作日字剔除;写己字,末笔偶尔笔锋冒出一点,就被误当作已字剔除,这样尤其抑郁不平。有一天,焚烧投诉的文书给文昌祠,诉说平生没有作过恶,却横遭压制。几天后梦见红衣吏领他到一大殿,神根据案卷说:“你的功名坎坷,就亵渎明神,只是怀恨抱怨,不知因果。你前世本是部院官吏,因为你狡黠舞文弄墨,所以罚你今生成为书痴,丝毫不懂世事;因为你好指责文章,虽然明知没错,却花言巧语百般挑剔,这样要挟贪取钱财,所以罚你今生处处因为字画遭到排斥。”神又指案卷给周看说:“你因为曰字被剔除的这个官员,前世是福建驻防音德布的妻子,是个守节操的老寡妇,因为表彰她的文书里写音为殷,是音译的谐声字,本来没一定,你反复批驳,来往再三,使她穷困孤寡的人,得到建牌坊的钱,还不够路费;你因为已字被剔除的这个官员,前世因为守孝期间任知县,本来任职三年零一月,你勒索不成,把他的档案三字改为五,一字改为十,又按五年零十月计算,就要另案处分。等到审查清楚,发现原文错误,已经耽误一年多了。因果业报纠缠不止,今生相遇,你有什么冤可告呢?其他种种不顺,都是有过去世的原因,不能给你细说,也不可以给你预先泄露。你应该委曲顺从,不要再吵闹。若是不信,那缁袍僧人黄冠道士们,还会有为难你的,就可以完全明白了。”说完驱逐出来,霍然而醒,实在不明白缁袍黄冠的话什么意思。当时正住在佛寺,因此就搬走避开。到了乙卯年乡试,周已被考官拟定第十三名。第二场考试僧道礼拜父母的判题中,有“长揖君亲”的句字,周用的是唐朝傅弈上奏朝庭的文字中“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”的语句。考官认为有毛病,竟然又除名了,周这才知道神的话不假。这是他在步陈谟(名登廷,枣强人,官制造库郎中)家教书时,自己详细告诉步老翁的。后来周不知去向,大概坎坷终生了。
184、外祖父安公,是前母安太夫人的父亲,去世时家道还是盛况时期,舅舅们多有用金宝殉葬,有人劝说美玉被盗的事例,但他们不省悟。又在墓墙外盖房子,派几个壮夫巡逻守卫,梆子声铃声,彻夜交响不停。有人说这是树旗帜招引盗贼啊,也不省悟。后来果然被盗。原来盗贼乘守卫白天睡觉,穿着青蓑衣,翻墙潜伏在草丛中,所以没有发觉他们进去。到夜里,用椎凿破棺材,梆子响两声就椎两下,梆子响三声就椎三下,所以听不到椎子的声音。潜伏到天快亮时,铃声梆子声都停息了,盗贼就跳墙走了,所以没有发觉他们出去。尸身口中含有一珠大如龙眼核,也被盗贼割破脸盗走了。先是听说被盗,就报告官府追查,还没查出,舅舅们都同时梦到外祖父说:“我过去世欠这三个人的钱财,如今盗取是偿还他们抓也抓不到的,只是我没有屠杀过他们,而横遭他们的酷虐,割破我的脸,这个果报,我要和冥司理论了。”过一个多月抓获一个盗贼,果然是盗珠子的人。珠子被尸气腐蚀,已经青黯不值一分钱了。那二盗已清楚知道姓名,但千金重赏还是抓不到,那梦确实不是谬误了。
185、沈老太说:“乡里有叫赵三的,与母亲都为郭氏打工,母亲死后一年多了。一天晚上,似梦非梦,听到母亲说:‘明天下大雪,墙头上冻死一只鸡,主人必定会给你,你千万不要吃。
我曾偷盗主人三百钱,冥司判我变鸡,今生还债,下蛋够数就死了。’第二天,果然如此。赵三不肯吃,哭着把鸡埋掉了。反复追问他,才说实话,这是近几年的事。”那么世间供人拉车骑乘受屠宰烹煮的动物,必有前因吧,只是人们不知道罢了;这类狡黠偷窃的人,也必有后果吧,只是人们不深思罢了。186、我十一二岁时,听堂叔灿若公说:乡里有叫齐某的,因为犯罪流放黑龙江,已经死了几年了。他儿子稍稍长大,想找回他的遗骨,但贫穷不能前往,总是很忧伤。有一天,偶然得到几升豆子,就磨成粉末,用水搓成丸,外面包一层赭土,假借卖药名义就上路了,只是骗点钱有口饭吃罢了。但是沿途买他药的人,虽然危重病症也马上就好。人们又互相转告,结果更卖出好价钱,竟然因此到达流放地,找到父亲遗骨背回来。回来的路上在窝集遇到三个强盗,急忙扔掉钱财,只抱箱子跑。强盗追上他,打开箱子见到遗骨,奇怪问他缘故,他哭泣说明原委,强盗都很怜悯放了他,反而赠送他银两。他正要拜谢,一强盗忽然捶胸大哭说:“这人这么弱小,还能数千里外寻求父亲遗骨,我堂堂大丈夫,自认为是大豪杰,反而做不到吗?你们保重,我现在就去肃州了。”说完,挥手向西去了,他的同伙叫他先告别妻子,他也不再回头,实在是感动太深了。癸丑年三月三日,夜宿海淀值班,偶然想起这事,记录下来,也许是暗藏的德没有彰显,幽灵不甘心,暗中提醒我吗?
187、乾隆丙辰丁已年间,户部员外郎长泰,有仆人妻二十多岁,中风昏沉,气息奄奄如丝,到夜里气绝,第二天正要装棺材,仆妻手脚忽然动起来,渐渐能屈能伸,然后坐起来,问:“这是哪里?”众人以为还是说胡话,仆妻接着环视屋中,好像有点省悟,叹息几声,默默无语,从此病就好了。但是观察他的语音行步,都像男子,也不能自己梳洗,见他丈夫好像不相识。别人觉得有点怪,细问缘由,仆妻才说自己本是男子,几天前死了,魂到冥司,主管人检查他寿命没有完。但是应当降为女身,安排他借这妇人的尸体还魂,他就觉得忽然睡去,忽然梦醒,却已经躺在板床上了。问他姓名住址,坚决不肯讲,只是说:“事情已到这地步,何必再给前世带去羞辱呢?”于是不再追问。起初不肯与仆人同睡,后来无法拒绝,才勉强顺从,但每一次同床共枕,就哭泣到天亮。有时偷听到她自言自语说:“读书二十年,作官三十多年,却要忍受奴仆的耻辱吗?”她丈夫又曾经听到她说梦话:“积累钱财只是供儿女们享乐,再多又有什么用?”叫醒后问她,就不承认说过,知道她很忌讳,也就算了。长泰讨厌说神怪事,禁止家人外传,所以事情不太张扬,但也有些人知道。过了三年多,终于郁郁寡欢病死,始终不知道她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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